一間普通的辦公室,窗臺上,放著一盆仙人掌。
這是江蘇省委辦公廳機要交通員馮士友的遺物。
“這么多年了,它就這么大,幾乎沒怎么變。”睹物思人,陳鐵冰不時為這盆仙人掌澆澆水。11年前,他走進這間辦公室工作時,這盆仙人掌的主人剛剛倒在崗位上。
無聲奔波、無聲倒下:以生命踐行“無聲誓言”
馮士友,1956年出生在江蘇省連云港市灌云縣。1988年,江蘇省委辦公廳機要交通處成立,他積極向組織申請,成為一名光榮的機要交通員,擔負起保障黨中央政令暢通的神圣使命。
人在旅途、以車為家、責任如山的事業(yè)從此開啟。這一干,就是24年。
2011年8月13日,馮士友與同事姚詠執(zhí)行任務從北京乘列車返回南京。和往常不一樣的是,前來接站的同事發(fā)現馮士友走路有些恍惚,以為他沒休息好。
車輛抵達江蘇省委大院后,同事將馮士友扶到沙發(fā)上躺下。馮士友示意他們先去完成任務,自己躺躺就好。
“我以為他真的就是累了。為了讓他放心,我趕緊忙著去登記、簽收文件,完成最后的任務。”然而,姚詠再回來時,發(fā)現馮士友已癱倒在地,神志不清。
經緊急送醫(yī)檢查,馮士友被診斷為突發(fā)性腦干出血。雖緊急協(xié)調專家會診、全力救治,遺憾的是,馮士友終因病情惡化,于2012年4月3日去世,年僅55歲。
“老馮辦事認真,干起活來不要命。”老同事何賢林這樣解讀馮士友的猝然離去。
何賢林年長馮士友兩歲,在機要交通崗位上,馮士友卻是他的“老班長”。兩人在承擔繁重的發(fā)文任務的同時,還要經常“跑班”在省內押送機要文件。“遇到跑班任務,老馮就睡在單位沙發(fā)上。他怕家里的事影響第二天任務。”何賢林回憶。
特殊的工作性質,機要交通員乘列車往返北京,用的是獨立場所;在省內執(zhí)行任務,都是專車專送。不知情者也許心生羨慕,然而,其執(zhí)行任務的巨大壓力、經受的各種煎熬,非常人可以想象。
機要交通押送的物件,都是機密中的機密,不容任何閃失。機密物件不能離開交通員視線,執(zhí)行押運任務通常是兩個人,互相配合,輪流值守。馮士友和同事的許多時間,都在往返北京及省內各地的火車上、汽車上度過。不管刮風下雨、天寒地凍,只要有任務,他們必須在傳令的哨位上堅守,確保押運之物的絕對安全。
“比如,乘列車執(zhí)行機要押送時,是不允許自由活動的,上廁所只能輪流去。我們只有自覺減少喝水,盡量做到不上廁所。躺在舒適的鋪位上,我們沒有真正入睡過,因為任務在身。只有真正完成任務交接后,才能松口氣,趕緊找地方補覺。”陪伴馮士友執(zhí)行最后一趟押運任務的姚詠,回憶他們旅途奔波的一幕幕。
“多年來的連續(xù)勞累,是壓垮他身體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”姚詠說。“使命重于生命”——馮士友倒下時示意他們完成最后任務的那一瞬間,永久刻在人們的腦海。
始終如一、萬無一失:以“軍人”之責履行使命
安全、準確、及時地傳遞黨和國家秘密,是機要交通員的核心職責。然而,要做到在任何情況下都高度專注、始終如一,確保押送物件萬無一失,并不容易。
2003年暴發(fā)非典疫情時,馮士友和同事們依然輪流往返于北京和南京之間。“社會可以因為疫情按下暫停鍵,機要交通不可以。”老機要交通員于傳軍回憶說,當時他們戴著口罩,上車后將車廂門一關,單程在密閉的車廂內一待就是10小時。
因為北京是非典高風險區(qū),回到南京后,他們一度處境艱難。面對要么停止出班,要么全家禁足的兩難局面,馮士友毅然決定駐守機要交通哨位,將年邁的父母托付給妻子照顧,自己連續(xù)數月吃住在辦公室。后來,為減少疫情傳播風險,對機要件中轉地作出調整,馮士友和同事們又日夜奔波在滬寧高速上。
機要交通高度的政治性、特殊性、保密性等特征,決定了這支隊伍的準軍事化管理,要求每一個機要交通員具備高度的紀律約束性、強烈的責任心、過硬的業(yè)務能力。
在“發(fā)文”崗位上時,馮士友是何賢林的“老班長”。開始時,何賢林認為“發(fā)文”工作很機械,誰都可以擔任。但馮士友用實際行動告訴他,“發(fā)文”工作很不簡單。
將機要運送文件登錄入檔、送印刷廠、分裝信封、保密包裝、核對信息……一套嚴格的程序下來,常常忙到晚上十一二點。“老馮經常強調,首先不能出任何差錯;其次,必須保證交送時間,絕對不許出現錯過機要交通局車次的情況。”何賢林說。
讓何賢林驚訝和佩服的是,由于高度認真和用心,馮士友能從眾多密件的鉛封上,一眼看出端倪,做到防患于未然。
“從鉛封的完整度和記號筆跡,老馮能看出是誰鉛封的。如果鉛封不完整或筆跡比較陌生,他嚴加檢查。他對文件序號的變化特別在意,以避免可能出現的發(fā)送錯誤,保障了文件發(fā)送的絕對安全。”
保密,是機要交通員的重要工作原則,不該問的不問,不該說的絕對不說,即使對最親近的人。
馮士友的妻子湯傳蘭回憶,馮士友在家時話不多,除了看新聞聯(lián)播、天氣預報,就是忙自己的事。她知道丈夫在省委辦公廳機要交通處工作,但從來不知道他的具體工作內容,因為他在家從來不說工作上的事。一次,湯傳蘭好奇問道:“你整天忙什么?神秘兮兮的。”馮士友回答:“保密的事,能跟你說嗎?”
馮士友手巧,是個熱心腸,在單位經常幫同事理發(fā)、修理打火機之類的,回家愛幫鄰居修修水管、弄弄電器,鄰里關系很融洽。有的鄰居知道馮士友經常到北京出差,提出想跟著他一起去玩玩,他總是笑著說:“現在不行,等我退休了,一定陪你們去北京好好轉轉。”
“他整天忙忙碌碌,衣服都是自己收拾的,被子疊得像豆腐塊。他說,他就是半個軍人。”湯傳蘭說。
心底無私、奉獻為志——“紅色傳令兵”前仆后繼
長期以來,馮士友在保密環(huán)境下從事神圣的機要交通工作。但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,他始終以一名共產黨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,內心無私而敞亮。
馮士友的父母是連云港東辛農場退休職工,家中兄妹5人,他是老大,父母平時的生活開銷、醫(yī)療開支主要靠馮士友補貼;妻子湯傳蘭腿有殘疾,又患有眼疾,需要長期用藥。即便緊著過日子,馮士友從不沾公家一星半點兒。
馮士友去世后,人們在收拾他的遺物時,發(fā)現他的公費醫(yī)療證一片空白。“他的公費醫(yī)療證不僅沒給家里人用過,自己也沒用過。”和馮士友在省委共事最早的一位同事說,他的發(fā)病是有先兆的,但他心里只有工作,對自己的身體從不在意。
在妻子眼里,馮士友是個顧家、懂愛的男人。每次完成任務回到南京,他都要親自去菜場買菜,為家人做一頓大餐。“酸菜魚、蘆蒿肉絲、炒空心菜……做得比飯店味道都好。逢年過節(jié),家里都是他掌勺。這么多年過去,我還在回味他的手藝……”湯傳蘭眼里泛著淚光。
翻著十多年前父親寫給自己的一封封信,還有父親為他參加考試精心收集的一份份剪報,兒子馮曉冬悲從中來。
“我小時特別調皮,父親沒少操心。高中畢業(yè)后,他讓我到軍營里磨煉成長,這是改變我一生的決定。”如今,已經做了父親的馮曉冬,愈發(fā)體會到當年父親對自己的教導和用心,愈加懷念父親。
離世11年,同事們一直忘不了這位以身殉職的機要交通員。
2012年,陳鐵冰到機要交通處工作時,是處里最年輕的一員。“老馮當時還在搶救。組織上很關心,經常去醫(yī)院看望慰問,我都去了,算是送過老馮一程。”陳鐵冰接過了前輩的接力棒,也接過了馮士友留下的那盆仙人掌。給未曾真正謀面的“師傅”留下的遺物澆澆水,既是緊張工作之余的休憩,也寄托著一份念想。
“說起來,我們挺像仙人掌的。”陳鐵冰對記者說,“仙人掌的生存能力強,身上布滿了刺,外人不便接近它們。我們從事機要交通,不與外人打交道,外人也不能了解和接近我們。不管在多么艱苦的環(huán)境下,我們都要保證完成任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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